辋川散人

涧户寂无人,纷纷开且落。

BAE·冬季恋歌

南半球,布里斯班的冬天,虽然冷,但好在阳光还是明媚刺眼,叫人心里暖洋洋的。


周五中午,正好打响下课铃。学生们从教室鱼贯而出,有的撒了欢,向食堂冲去,有的则三三两两,聚在一起边聊边晃悠到食堂。Brett身边总是不缺朋友,两个高个子男生和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围着他笑笑闹闹,讨论着今早三明治的口味。Brett说他待会儿一定要抢到美式咖啡,他今天早早起床,就为了练习那首纳瓦拉,他可不想成为下午上课时的瞌睡虫。


朋友们都打趣,说他只顾着拉琴,连高中这么重要的学业都敢不放在眼里,莫不是为了那个低年级小子,还真和他较上了劲?


Brett只低头笑着,他想自己当然不是为了较劲,只是想在他的面前呈现出一个不那么狼狈的自己。


 “Brett!别忘了今天中午来琴房,我们说好的!”耳边突然响起Eddy的声音,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男孩,正背着黑色琴盒倒着跑,对Brett呲出 8颗大白牙。


Brett点点头,对他微笑着说“OK”。


“什么?你中午要去琴房?和…这个小子?!”

“学校琴房中午可是不开放的!”

“午休时间这么宝贵,Brett你竟然就为了拉琴?”


Brett当然明白这些,不过既然是小朋友说的琴房冒险,那就从了他这一次吧。


和Eddy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,12点整,悠扬的钟声敲响,校园很快进入一片安静。眼看自己排美式咖啡的队伍还长长得仿佛看不到头,Brett决定放弃这个精神慰藉,推开咖啡吧的玻璃门,转身奔向琴房。


奔跑着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,阳光透过绿叶落在地面上,形成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光斑,而丁达尔效应的出现使光成为具象,就像Eddy在生命中的突然到访,使Brett看到了高中生活里的一抹鲜亮。


“吱呀”一声,厚重的木门被推开,扑鼻而来一股咖啡的醇香,Eddy果然已经在琴房。他正在给自己的小提琴调音,用他的绝对音准。


“抱歉bro,我来晚了。”Brett气喘吁吁地靠着门框,由于刚刚的奔跑,让他的嘴唇看起来异常鲜红,白皙的脸蛋上若有若无地泛着细汗。他一边锁门,一面卸下小提琴,跟着Eddy一起调音。


“Brett,喏,给你买的美式,把琴给我。”Eddy把调好的琴放好,顺手接过Brett的。


Brett没想到自己迟到了还能有此等待遇,他便乖乖坐在木椅上,小口啜着还烫人的美式,看冬日独有的金色阳光洒在Eddy的白色毛衣上,唔…还有毛茸茸的头发上。此刻的冬日,呼吸的空气冷冽,但眼前的景象,是会流淌的,无声的美。


“好了。”Eddy把琴递回来,“开始吧,学长?”


本来二人就相识不久,学校因为要参加比赛而强行把他们组合成重奏,巴望着这两个亚裔天才琴童能代表学校在全国大赛中捞个奖。好在二人丝毫没有常人刚相识时的羞怯,就算Eddy是新高一,Brett要大他一岁,但他们处理乐曲时就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,侃侃而谈自己的见解。


纳瓦拉这首曲子非常考验默契,一拉、一拨之间的衔接需要天衣无缝的配合。二人悟性都极高,片刻间就对彼此的小动作了然于心,有时一个眼神的会意就足以继续接下来的乐段,呼吸是最好的语言。活泼泼的乐句流淌在温暖的空气中,随之缭绕的是咖啡醉人的醇香。


嘴角带笑的,暗自窃喜的,心照不宣的,在一个众人皆处梦中的午后,肆意地生长在那幢破旧的小洋房里。从今以后的纳瓦拉,在他们心中,带有冬日午后阳光的颜色,带有旧房间里淡淡的霉味、咖啡味,还带有当时被温柔的阳光眷顾着的,彼此青葱的模样。


时间实在太快,管理琴房的老师就快来了,二人只好默默收拾琴盒。并肩走下旋转的木楼梯时,就算心里有万个不舍,可还是相顾无言。


快分别时,终于还是Eddy开了口:“你说...下次排练,会在什么时候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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